1938年春天，五千支老套筒步枪对着日军的山野炮，五万双草鞋踩在台儿庄的焦土上。

这场面，连日本人都看傻了眼——这帮平时互相看不顺眼的"杂牌军"，怎么突然就拧成了一股绳？周恩来后来在回忆录里写的那句话一点不夸张："李宗仁这一仗，打出了中国人的骨头！"

那时候南京刚丢，长江里漂着的除了木板还有尸体。小鬼子在报纸上吹得天花乱坠，说什么"三个月灭亡中国"。蒋介石在洛阳的指挥部里急得直跺脚，桌子拍得震天响："徐州要是守不住，咱们连喘气的功夫都没了！"这话可不是吓唬人，津浦铁路要是让小鬼子打通了，武汉和西安就成了砧板上的肉。

李宗仁接过第五战区司令的委任状时，心里直打鼓。手底下都是些什么兵啊——西北军宋哲元的残部，东北军于学忠的旧部，川军邓锡侯带着的草鞋兵，连他自己的桂军都凑不齐整建制。这些部队平时为了抢地盘能打得头破血流，现在要他们并肩作战？李宗仁看着地图直嘬牙花子："这仗，得拿命去填。"

小鬼子果然兵分两路杀过来。南线的矶谷师团沿着津浦铁路往北冲，李宗仁把桂军31军派去挡着。这帮广西佬鬼精鬼精的，白天躲山里，晚上专摸黑出来炸鬼子的运输队。就这么拖着拖着，硬是把矶谷师团拦在淮河以南一个多月。31军打得差不多了，东北军51军顶上去。于学忠带着部队刚到淮河边上，鬼子的飞机大炮就招呼过来了。51军用的还是张学良时代的老家伙，重机枪都没几挺。淮河边的阵地白天丢了晚上抢回来，刺刀捅弯了就用枪托砸。小蚌埠那个阵地打得最惨，一个营的兵抱着手榴弹往河里跳，跟鬼子同归于尽。水面上漂着的钢盔，都分不清是谁的了。

李宗仁在指挥部里急得转圈，手里的旱烟袋抽得直冒火星。这时候他想起了张自忠——这位老兄北平撤退后被人骂汉奸，正躲在山东乡下啃窝头呢。李宗仁一拍大腿："给你个机会，把骂名洗干净！"59军的弟兄们三天三夜没合眼，穿着单衣跑过结冰的淮河，棉鞋都冻成冰疙瘩了。张自忠提着大刀往阵前一站："今日不拼命，对不起四万万同胞！"这话一出口，当兵的嗷嗷叫着往上冲。矶谷师团哪见过这阵势，先头部队被截成两段，机枪手趴在雪地里冻僵了还攥着扳机。南岸的鬼子想跑，北岸51军的残兵突然杀了个回马枪。于学忠拄着半截步枪站起来，身后就剩三百来个挂彩的兵。小鬼子被夹在中间打，尸体堆得跟小山似的，装甲车陷在泥里动弹不得。三天后，南岸的鬼子彻底怂了，缩在战壕里打冷枪，南北夹击徐州的算盘算是黄了。

台儿庄那边更热闹。孙连仲的第二集团军早把城墙炸出豁口当掩体，西北军的老兵抱着炸药包往坦克底下钻，川军端着漏底的步枪跟鬼子拼刺刀。池峰城的31师守核心阵地，巷战打得那叫一个惨——一个院子来回争夺十几次，伤员用刺刀撑着墙继续打，死了就往工事里一滚，尸体都成了掩体。打了十七天，鬼子的敢死队冲进庄里时，中国军队还剩最后三百人。师长下了死命令："退者死！"当兵的跪下来磕个头，转身就抱着手榴弹往上冲。战后清理战场，运河边的血水半个月都没散干净。光是中国军队的尸体就抬了三天，小鬼子的王牌师团硬是被五万穿着破军装的"杂牌军"钉死在了台儿庄。

李宗仁在指挥部里抽着旱烟直乐："杂牌军怎么了？打出中国人的样子就行！"这话说得在理。张自忠顶着汉奸的骂名往前冲，于学忠的51军打残了还在拼，孙连仲的西北军往坦克底下钻，池峰城的31师磕完头就玩命。到了这份上，谁还惦记着地盘和枪杆子那点破事？小鬼子的飞机大炮再厉害，也炸不断这股子劲头——枪口都对着一个方向，命都豁给了"中国"这两个字。南京陷落后的那口窝囊气，硬是被这群"杂牌军"给挣了回来。小鬼子"三个月灭亡中国"的牛皮，算是彻底吹破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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